枫

枫

高二（12）班   李情缘

爷爷去世的那个深秋，天总是灰蒙蒙的。

比天空更灰蒙的是我惴惴不安的心灵。我无法接受这个在我生命中霸占着一大片天地的老人离我而去，更无法忘记从童年到少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。那种痛像是把心脏生生撕成两瓣。

一种莫名的感觉将我拉到了后山泥泞的小路上。坑洼不平的小路两旁生满了枯黄的野草，湖面满满当当的贴着落叶。阵阵沙哑的乌啼声使原本毫无生机的大山显得更加寂寥。走着走着，突然想到爷爷生前对枫树有种特别的感情。我在爷爷的抽屉中看过那张快褪色了的黑白照片——少年时的爷爷气宇轩昂的站在红枫树下，红枫坚直挺拔的立在碧蓝的天空下。画面好像一滴朱红墨在丹青纸上恣意的扩散着。那一刻，生命的骄傲、放纵绽放在我的脑海，烙印在我的心头。

一阵温柔而又空灵的微风轻掠过我的后脑，我转身望向风的方向，视线的尽头是那棵模糊不清的红枫。

这天有点要起雨的意思，无力中透着点凄凉。在秋与冬接替的节骨眼子上，秋应该马上把这世界万物带走，并用一场洗礼的雨为冬的到来铺好路子。可那棵耀眼的红枫并不打算让秋带走他。

几缕灰色的青云下，是秋该送走的最后一只孤雁。当雁路过那棵红枫时，苍穹上坠下了瑟瑟的秋雨。这秋雨根本不想停下渐渐地大了起来。阴暗的天际与混沌的大地间是一株红的刺眼的枫。他仿佛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，仿佛再也熬不过这场冰凉刺骨的大雨。他的树身树枝干枯的可怜。像是枯叶蝶的翅膀轻碰一下就会碎了似得。密密麻麻的皱纹爬满了他的枝干，狰狞的根系无力的攥住大地，仿佛一只粗糙的大手不愿离开母亲的怀抱。就在这时，似鲜血般热烈的红色迸发出来。这哪里是什么枫叶，这分明是熊熊绽放的赤焰！火焰与大雨的对抗！火焰与大雨的碰撞！火焰与大雨的交融！火焰与大雨的缠绵。

赤红色的烈焰久久没能熄灭，好像燃料是欲望;好像燃出了这株枫的尊严，又好像是大地的渴望。

我的瞳孔里也燃着冲天的烈焰，它仿佛七月份分的流星，将我心底所有的阴霾击地粉碎。我走到枫树下，将耳朵紧贴在它粗糙的树身上，我听到了爷爷的心跳。那一刻，我明白了，爷爷没有走。真的，爷爷只是住在了枫树中，永远扎根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