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青空

我死了。
我在惴惴不安的煎熬中与痛咀肉骨的愧疚中死了。
我依稀记得，那天的湛蓝挂在远处，昏恍的阳光斜疏地照在树影上。我倚靠在路杆，冲向每一个四面八方奔赴的乘客报以微笑。我想，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。
等到时针哒的指向点，我坐在属于自己的独特位置，又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。我拉起操纵杆，欢快愉悦说了声：“出发！”也许被我的情绪感染，乘客攀谈着，热闹掺杂嘈作。
我偶尔转过脸查看乘客的状况，免有不好的现象。透过后视镜，一名乘客卧在内侧的位置，微眯，像是睡着了。
我分神了，急踩刹车，差点撞上了什么东西。幸好，我又仔细地盯着前方的车来车往，人潮涌动。
几个停顿后，乘客又换了一批，死一般的寂静沉默，我打了个哈欠。窝着的乘客睁开眼，他问我：“终点站到没？”我答道：“已经错过了。”他仿佛来了劲头，骂了一句不知什么，待过一会儿，他走到门前。要求停车。我环视了一周，已过了好二三个站，而且没有公交车站。掂量一番后，我拒绝了他。他像是不管不顾，爆出粗口，指责是因为我的过失。
我忍耐许久，却又不断回头同他解释，继而引起了争吵。车厢里回荡我与他的声音，大多乘客选择了熟视无睹。刚到拐弯时，我猛然吃痛，他拿起手机砸向我的头部，到了第二次时。我放开了方向盘进行回击，我与他互相殴打，有些乘客惊慌失措，我发现不对劲，想挽救车辆，却失控了。
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。时间一分一秒逝去，侵蚀着苟且存活的生命。我面对他们的亲戚伙伴的指责谩骂中无动于衷，还有欢声笑语，我低下了头。
我的罪过深重，活在局促不安的愧疚里，活在法律约束的自责里。我背付了命债。
我死了。
我选择一种绝望解脱的方式死了。我知道，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的苦楚，但哪怕我死了，也只是死了。
我模糊了许多，只是觉得那天的青空不知怎么蒙染了灰尘，变得灰暗。
耳边响起鸟鹊吱吖叫中，倚靠车站的路杆，冲每一个乘客报以微笑。
我拉起操纵杆，看向天空，昨日青空。
不巧的是，我死了。
昨日青空还在。